驚蟄過后,東南風越過大別山南麓余脈,為武漢新洲舊街大霧山連片茶園運送來充沛雨水。茶樹開始拼命抽芽,芽頭處長出了一層白色毫毛,氨基酸含量大幅上升。
3月29日,“舊街白茶”開始進入采摘黃金期。清晨6時,以大霧山為中心,周邊石咀村、栗樹山村、姚河村、樓寨村等地的200多名“采茶女”已經穿行于茶叢間。
雙手游走在新綠中,新芽精準飛入竹簍。“過去村里沒茶產業日子窮,手心朝上多虧政府給錢?,F在有了茶園,手心朝下采茶就能‘摘’到錢,手頭寬裕了,孫子們來看我,再也不怕沒錢給紅包了。”嗓門最大的岳英華告訴長江日報記者,直言自己現在手上有了錢,“腰板更硬了”。
■茶產業催生“采茶女團”
“每年到了采茶的時候,我就和茶樹們一起返老還童。”個頭不高、齊耳短發、愛說愛笑的岳英華是舊街石咀村人,“能掙錢就感覺到年輕,我的目標是爭取每天采10斤鮮葉,賺300元!”
今年是岳英華在茶園上工的第十個年頭。2010年,當地回鄉能人胡全波,流轉舊街三個貧困村的土地,創辦起武漢大霧山茶業有限公司。
2013年,經過前期的艱苦準備,大霧山茶園正式開園,岳英華和姐妹們就有了“采茶女團”的新身份。
“農村六七十歲的婦女,做慣農活、爬慣山路,身板硬朗。雖然出去打工年紀大了,但家鄉有了茶園,我們只要勤快一點,每年都能掙個萬元起步的‘傍身錢’。”
提起這個家門口的好運氣,岳英華一邊快速掐著春芽,一邊笑得合不攏嘴——新洲舊街是紅色老區,山林面積占47.5%,森林覆蓋率達到52.3%,轄區內14個脫貧村,2018年已經全部脫貧。她說,真是沒想到,十年前,這里山山嶺嶺還是荒地,現在發展茶產業,漫山遍野都是梯田般的美麗茶園?,F在,“舊街白茶”已成為國家地理標志產品。
以前舊街地處山區,多爛石荒地,這對于其他作物種植是一件壞事,但對于種茶卻是一件好事。舊街大霧山茶園等地的白茶苗,都是從浙江安吉定購的優良品種,精心培育的茶苗,施用的是比有機肥還好的“餅肥”,三年后能抽芽,七年左右進入盛產期。
新洲區質安科負責人介紹,截至目前,舊街茶園面積達1.3萬畝,年產值2.4億元,帶動就業5000人。大霧山茶園等園區全部鋪設了自動噴灌系統,這樣現代化的生產方式,在全國茶園也屬少見。
■家門口實現“打工自由”
記者在采訪中發現,采茶女的年齡還真不小。但山區空氣好,心情好,大伙兒的精氣神都挺好。
眼看家門口有錢掙,78歲的舊街寨崗村胡秀英,鬧著也要加入“采茶女團”,家里人勸也勸不住。3月18日是胡奶奶第一天“上班”,采摘綠茶芽1.1斤,賺了22元錢。“要是采的是白茶芽,能賺27.5元。”早上6時就來到茶園,采了半天茶,胡奶奶臉上絲毫不見疲態,寨崗村離大霧山茶園近十里地,她選擇往返步行,“不是為了省錢,就是想鍛煉身體,也能和大家一起采茶玩。”
“我采的茶芽質量可高呢,一片片都是最嫩的”,當了一天“采茶女”,胡奶奶感覺“蠻過癮”。
茶園四季可打工,村民們手上的“活錢”越來越多,過去掙錢為“吃飽飯”,現在各家用錢的方式也花樣百出。
68歲的栗樹山村民齊桂鳳,也是一位手腳麻利的“采茶女”,她家有兩個孫子在栗河小學讀書。指著山腳下的方向,齊桂鳳說:“我們這地兒是個有文化的地方,問津書院就在舊街孔子河北岸呢。”
武漢脫貧攻堅戰以來,村里的孩子們在國家政策兜底下,一個不落去上學,幾乎年年能出大學生。岳英華的一雙兒女,分別考上了武漢理工大學和中南財經政法大學,齊桂鳳特別羨慕這個“姐姐”有福氣。“我現在也在給兩個孫子準備上大學的紅包了,采起茶來更有勁。”齊桂鳳抿著嘴笑。
■茶園里跳起采茶廣場舞
“舊街白茶”屬低溫敏感型茶葉,黃金采摘期一般只有15天左右,氣溫超過25攝氏度以上,就不適合采摘了。4~5斤鮮葉才能產一斤干茶。優質“舊街白茶”的出園價格,往往一斤就能賣到1500元左右,還供不應求。
春芽15天的黃金采摘期,也是各個茶園最忙碌的時候。每天中午12時,大霧山茶園總經理胡全波,會為“女團們”發免費的干糧和水。“女團們”交茶、稱茶、拿憑證、領干糧,此時的茶園進入最快樂的時候,各種才藝表演也連番上演。
說話間,岳英華帶頭站起來,跳起了采茶舞。“蹦恰恰、蹦恰恰,一二三四……”,和著自創的“恰恰”節拍,不少“采茶女”也站了起來,加入了“采茶廣場舞”的行列,“先抬左腳還是右腳?手要揮幾下?”笑聲在茶園四起,60多歲的采茶女跳起采茶舞來,俏皮的模樣,看上去只有四五十歲。
一旁觀看的石咀村“村兩委”成員操能強說,目前石咀村已經有了兩家省級龍頭制茶企業,茶園面積達1324畝,能種茶的地方幾乎都種上了。2021年,僅大霧山茶園公司一家,就支付村民工資200多萬元。村民在茶園從事采茶、鋤草、修葉等工作,打長期工或零工都可以。
石咀村“村兩委”還和大霧山茶園一起打造了一片137畝“白茶脫貧產業園”,產權由灣里的15戶脫貧戶和村集體所有。幾年后茶樹長大茶園開始產生收益,15戶脫貧戶有了自己可依托產業,穩步走上了致富希望路。
指著腳下正在刷黑的茶香大道,大霧山茶園總經理胡全波說,大霧山茶園正處在新洲紅色旅游線路附近,這條新修的茶香大道長4.46公里,不僅環繞著茶園,還與新洲紅色旅游線路連接。幾年前,茶園里就種植起了紫薇、紅楓、櫻花等樹木,準備在茶旅融合中發展鄉村休閑文化。
“明年采茶季,歡迎也組個‘下鄉市民采茶團’,來和咱們的‘舊街女團’PK下,看誰采的茶最好喝。”
(記者 李英波 賈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