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底線的邊緣，美股一而再試探。3月12日，美三大股指遭重挫，道指創1987年以來最大單日跌幅，恐慌指數VIX突破70，創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新高。

對于市場而言，這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一方面，周四早些時候美股三大股指期貨多次跌超5%，觸發交易限制;但另一方面，一周兩次熔斷的情況，對于美股來說，多少還是有些空前。

特朗普再三強調“這不是金融危機，這只是暫時性的時刻”，市場卻并不買賬。恐慌的不只是美股，在疫情進入到關鍵時刻，當全球股市用“熔斷”表達對于經濟前景的焦慮，A會被拖下水嗎?

“熔斷日”

三天之后，美股再次創造歷史。周四晚間開盤后6分鐘，美股三大股指就集體跌破7%，觸發熔斷，暫停交易15分鐘。這距離美股上一次熔斷，僅僅過去了3天。

恢復交易后，三大指數進一步下跌，截至收盤，道指下跌2352.60點，跌幅9.99%，報21200.62點，納指跌9.43%，報7201.80點，標普500指數跌9.51%，報2480.64點。道指和標普500指數創下1987年黑色星期一以來最大單日跌幅，三大股指全部進入熊市。恐慌指數VIX收漲40%，報75.47點，創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新高。

美國五家最大的科技巨頭，亞馬遜，蘋果，Alphabet，Facebook和微軟，市值一夜之間縮水了4166.3億美元。

蘋果股價周四暴跌9.88%，Facebook跌9.30%，Alphabet下跌8.2%，亞馬遜股價下跌7.98%，微軟股價下跌9.48%，因投資者繼續擔心冠狀病毒的傳播及其對經濟的潛在影響。這些科技企業一直是推動美股市場反彈的最大推動力之一，該反彈使標準普爾500指數在上個月升至紀錄高點。

全球各國股市與美股共命運，歐洲股市同樣遭遇重挫。歐洲斯托克600指數跌幅擴大至10%，為歷史最大單日跌幅，德國DAX指數、法國CAC40指數跌超10%，英國富時100指數跌近10%。

3月12日堪稱“熔斷日”。據不完全統計，同一天，還有泰國股市、菲律賓股市、韓國股市、巴基斯坦股市、印尼股市、巴西股市、加拿大股市8個國家的股市發生熔斷。其中，巴西IBOVESPA股指大跌15%，觸發本周第三次熔斷、今日第二級熔斷。加拿大股市股指跌幅達9.2%，觸發第一級全市場熔斷，多倫多證交所暫停股票交易，恢復交易后股指跌幅擴大一度至10.5%。

熔斷并非沒有征兆。當天早些時候，美股期貨連續出現熔斷，早間，納斯達克指數期貨就跌至7600點觸發熔斷，跌幅超5%。下午標普500指數期貨跌超5%，也觸發交易限制。當天晚間，標普500指數期貨、道瓊斯30指數期貨、納斯達克100指數期貨均跌超5%，觸發熔斷。

就連避險資產黃金都岌岌可危。當天，現貨黃金的跌幅一度超過3%，擊穿1600美元/盎司的支撐，滑至1574美元/盎司附近，幾乎抹殺今年以來的漲幅。

問題似乎還是出在美國總統特朗普的身上，沒能兌現的承諾讓市場大失所望。3月11日晚，特朗普發表全國電視講話，宣布了一些措施，如未來30天將中止所有從歐洲入境美國的旅行，以防止疫情持續擴大。另外，政府將提供500億美元的低利貸款，以協助中小企業渡過難關。

但相較于此前信誓旦旦的“極具實質性的紓困措施”，這些內容似乎只是九牛一毛。至于股市暴跌的問題，特朗普再三強調“這不是金融危機，這只是暫時性的時刻”，市場卻并不買賬。

一切安撫無效？

雪上加霜的是，相比疫情的風聲鶴唳，在貨幣政策方面，歐央行的表態也不如人意。當地時間3月12日，歐央行并沒有跟進此前英國、美國的降息舉措，而是宣布維持0%的基準利率不變，但加大量化寬松和流動性工具，并額外增加1200億歐元資產購買規模。

歐央行的“按兵不動”或許是吸收了美聯儲的前車之鑒。3月3日，美聯儲帶頭，降息50個基點，同時將超額準備金率下調50個基點至1.1%;此后，沙特央行、加拿大央行、日本央行、阿根廷央行也紛紛跟進，英國央行也于3月11日緊急降息50個基點。

新時代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潘向東表示，海外疫情全面爆發，歐洲央行沒有降息，超出預期，特朗普宣布自本周五(13日)凌晨起，對歐洲推出為期30天的旅行禁令(英國除外)等等，讓投資者對疫情憂慮加重，無差別拋棄資產，換回現金，這是美股再次發生熔斷，市場再現恐慌性拋售，背后深層次的原因。

潘向東表示，目前全球央行主要應對方式是價格型和數量型工具并用，美聯儲降息50個基點，歐洲央行加大量化寬松和流動性工具，宣布額外增加1200億歐元的資產購買規模，直至今年底，定向長期再融資操作(TLTRO-III)利率低于平均再融資利率。如果疫情真的對經濟產生較大影響，美國可能會將利率降到零，然后實施量化寬松等非常規貨幣政策，以及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發達國家相比，中國的貨幣政策空間比較大，未來降準、定向降準、降息都有可能。

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降息并沒能遏制恐慌的蔓延。澳新銀行直言，歐洲央行降息雖然能放松貨幣環境，但可能不會對需求有太大提振，也不會緩解短期的供應困難。匯豐銀行曾警告稱，歐元區看似將不可避免地陷入衰退，預計第一季度經濟產出將降0.4%，之后一季再降1%。

“現在的問題在于冠狀病毒暴發所帶來的究竟是一場供應、需求還是金融沖擊——抑或是三者的某種組合?傳統經濟學家認為，這主要是一種負面的供應沖擊，會降低增長率并增加成本。在應對這些風險方面，貨幣政策基本上是無能為力的。”金融時報分析稱。

法國興業銀行也表示，現在很難相信貨幣政策能起到除幫助緩解現金流和短期融資問題以外的任何作用，財政措施的配合才是必須的。

進入危機模式

“全球股市普遍大跌，已經進入金融危機模式”，對于現狀，潘向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按照他的說法，股市和實體經濟通過居民和企業的資產負債表緊密聯系在一起。股票價格大跌，抵押品縮水，信用風險加劇，金融機構將會收縮信貸、信用債投資，信用收縮還可能和信用風險形成負反饋。居民資產負債表惡化，會導致居民資產縮水，居民將會削減消費。

三天兩次熔斷，縱是心再大，也該明白這種信號背后的含義。本周美股第一次熔斷時，市場上便已有“金融危機是否卷土重來”的質疑，隨著美股的第二次熔斷，恐慌情緒無限放大，市場上的疑惑幾乎變成了肯定，畢竟第二次熔斷相當于一個實錘，逼得人不得不面對現實。華爾街資深預言家、Euro Pacific Capital首席執行官Peter Schiff也在12日表示，新冠病毒將引發一場規模超過2008年金融危機的衰退，其根源在于債務水平過高。

至此，一個更為清晰的邏輯開始浮出水面，對于金融市場的波動，全球蔓延的疫情乃至沙特與俄羅斯的油價大戰，都不過只是一個導火索，真正的問題在于美股或者美國經濟本身存在著問題，疫情暴發，不過是刺穿泡沫的第一針。“2008年的金融危機是由房地產價格下跌引起的，這次是由冠狀病毒引起的。導致危機的不是大頭針，而是泡沫，是債務。2008年我們因為債務而經歷了一場危機，我們現在有更多的債務，這將導致一場更大的金融危機。”Peter Schiff如此說道。

事實上，自金融危機結束以來，美國經濟恢復得就不牢固，無外乎靠著美聯儲的超常規貨幣政策逃過一劫——5年之內，美聯儲資產負債表擴大五倍，從9000億美元一路飆升到了4.5萬億美元，但放的“水”卻沒能流到實體經濟，相反流向了金融市場，美國大型企業大肆發行企業債，不搞投資研發，反而持續買入自家股票，股價自然水漲船高。如此炮制之下，美股泡沫越來越大。可以簡單地理解為，疫情是表，股市泡沫也是表，而債務才是真正的里。

去年末，新債王岡拉克就就提到，美國企業債務問題突出，并警告投資者要小心，遠離一些評級低的企業債券，當時的數據顯示，美國企業債務在2019年三季度加速增長，并且超過了家庭債務。而在2019年，標普下調了676家美國企業債發行人的評級，上調了352家發行人的評級，上調與下調發債企業之比為0.52，創2009年以來新低。

至于這次疫情會不會真的引發新一輪金融危機，結論尚且不能立下。特朗普仍舊強調，“這不是金融危機”，銀行、金融機構資本充足，實力雄厚。同一天，美國大型銀行的首席執行官們也齊聚白宮，按照CNBC的報道，這些高管指出，與十多年前的上一次經濟衰退不同，當前銀行業資本充足，并經歷了多年來美聯儲要求的壓力測試，而2008年金融危機背后的部分原因是過度的銀行杠桿和不負責任的抵押貸款。

最后，潘向東提醒，全球已經進入危機模型，包括股票、美債、黃金在內的任何資產都可能被拋，避險資產也可能不再避險，目前最安全的資產是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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